“啊,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打游戏的时候感觉到,有个狂人快要眷族化了。”艾斯操作着手柄,果断升级活力,游戏内人物的血条上升了一点点,“快去解决掉吧,目标在江滨公园那边,是个五十来岁的秃顶大叔。”
“不给我张素描吗?”
“都这个点了,没人会在公园啦。”
艾斯根本不在意安德树的请求,用一个看似不错的理由搪塞过去了。
“你说要‘解决’掉……又要多一起杀人案吗?”
得知有新任务的安德树晃晃悠悠地走进电梯井,取下面具。很难想象为什么这种劣质面具能不被看出来,让安德树变成都市传说,说是面具,其实只是一层薄塑料罢了,小孩子过家家用的玩意。
“我见到你之前,这城市里可没那么多凶杀案哦。”
“是啊。看来有什么东西激活了眷族基因呢。”
本来只是随便一问,却没想到艾斯居然说出了不得掉的东西。
“你说激活?”
“啊,随口一说,别放在心上,也有可能是气温过高的原因。”
那算是哪门子狗屁原因。
见到对方不想透露想法,安德树只好固定一下脸上的面具,打开窗户,跳到那颗老树上。幸亏有这棵老树,不然夜晚的行动不会那么容易:以前还好,被人发现只会被当成变态,而现在自己可是口耳相传的都市传说,被人看到就麻烦了。
这是第八次狩猎行动,前七次有三次没有完成——还没赶到,眷族就已经先一步被别人解决了——他有理由相信是夏彦或者他的同伙干的,眷族存在的事实肯定还有其他人(部门?)知道,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错当杀人案的报道。
见到艾斯后,安德树胖了三十斤。倒不是因为什么改善了伙食,没有工资,能吃就不错了,可是体重依然在增长,直到半个月后才稳定下来:整整三十斤,一个足以让女生崩溃的数字。
奇怪的是,体型没有任何变化。
那么多余的体重上哪儿去了呢?
安德树瞄准约莫二十米远的一幢小公寓楼,左手伸出开始定位,在楼上找到合适的抓取点后,掌心喷出一条细长的白色触手。它细腻光滑,表面宛若流体,从掌心抽离开,勾搭在公寓楼一块凸起砖块上。
这条五公分粗,坚韧异常的触手,就是“眷族化”的代表。安德树多出的十五公斤重量也正是这种物质所谓——由柔韧琴弦带来的,小小的寄生虫,彼此缠绕在一起形成的强韧触手。
没错,这种能力是安德树看着冒出来的触手崩溃大喊大叫寻死觅活好几个小时后掌握的。
这世界上总归会有点很重要的事情与你所想的背道而驰:比如你想成为乔纳森乔斯达,命运却给你转了个弯,成了乔尼乔斯达,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而且这种错误仿佛在一开始就注定了——地精造型加恶心的触手,这绝对不是英雄的标配。
缠紧安定点后,触手开始收缩,安德树也成功移动到公寓楼的顶端。
江滨公园离这里不远,只要穿过几条没什么人的街区即可。他站在楼顶,脑中构想着如何寻找最方便的路线:天色已晚,藏匿在街区里应该不会有人发现,不过安全起见,还是走上面比较好——谁知道底下会不会有夏彦先生。
触手在街区高台之间不停伸长缩短,见到这番景象的只有流浪猫。
市区和江滨公园之间隔着一条大马路,即使是如此晚的时刻,还有许多车辆在其上川流不息。
安德树见到此景,选了个极为聪明的办法。他摘掉了面具。
让我们为安德树先生迟来了这么久的智商鼓掌。
避开路上的车辆,他看见公园里一片漆黑,今天是周六,却没有看到趁着周末出来玩的熊孩子,这让安德树感觉幸运。正如艾斯所说,公园万籁俱静,在这个点还在里头徘徊的,恐怕只有流浪汉和自己了吧。
既然目标就在这个公园里面,现在就开始寻找吧。
滨江公园依河而建,规模算是比较大,要在里头找到一个人可谓十分困难。距离甜品店最近的那一段是“竹林”,是给老年人下象棋和打麻将的地方,旁边则是小型儿童乐园。即使有街边的路灯提供照明,竹林里还是漆黑一团。
安德树戴上面具,伸出手,在其中蠢蠢欲动的寄生虫们开始一连串化学反应,进而发出萤火虫一般的幽幽冷光。
在夜晚中行动,没有点光源是不行的,更何况这样的微光能吓跑一些胆小的人,还不会烫。要说有什么坏处的话,就是消耗太大,回去的时候可能会饿吧。
“悉悉索索……”
“!”
安德树屏住呼吸,他刚刚听到了一阵像是蜘蛛爬行,足尖触底的声音,但这样的声音,要是蜘蛛发出来的,它可得有老虎的体型才行。他立刻关闭手中光源,蹲下身子,听声辩位。
啊,打开灯光有蚊子,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吧。
好像替身使者,眷族之间会依靠血脉互相吸引,而且眷族化越高的家伙这种本能的引导也会越强:这种吸引无外乎寻找同类,寻找异性,和寻找敌人。作为星之眷族的安德树,自然就以敌人的角色登场。
触角在地上徘徊的声音越来越近,安德树能隐约听见它口器中喷出汁液的声音。这个动静,变异地不是一般厉害。
“嘶——”
一个黑影从背后袭来,而早就听见它响动的安德树身子一转,沉腰使上半身弯曲,右手掌心喷出几条触手。触手出掌速度极快,而尖端又是锤子的样子,几条看似滑溜溜软绵绵的生物兵器砸在黑影身上,使其吃痛着不禁退后几步。
与触手一齐喷出的,还有无数细小寄生虫,它们附着在黑影身上,一起发光。
果然,是只人形蜘蛛啊。
果然,是个四五十岁秃顶的老大叔啊。
不过,这次眷族化的情况,和自己的第二次猎杀行动的那家伙,差不多——那时候的猎杀对象,是个每天都坚持写日记的苦逼上班族来着,因为上班时痛苦的事情太多,还老是被老板穿小鞋,被公司女同事嘲笑云云……终于自尊心崩溃眷族化了。而它那时候的形体,就是背上长着眼球,瞳孔内还伸出一些柔软的小蜘蛛足。
这一次的这个大叔,应该是同种类的眷族。
而且变异程度远远高于日记男。
他整个人翻过来,背上八颗眼睛都长出了毛糙糙的触足,头上也变异出鹅卵石块一般的防御组织,肚皮上的刚毛恐怕有二十公分长,根根长有倒刺。此时头上的白色硬块破掉了,其中流出浓汁,应该是缓冲液。
现在对方暴露了,事情就好办很多。
寄生虫一旦脱离身体,就不归安德树管控,他正暗自痛惜自己为何不限下达诸如吸血之类的命令,现在恐怕还要打第二回合。
“嘶嘶——嘶——”
它象征性地鸣叫两声后,果断逃跑了。它逃进一簇灌木丛中,妄图隐藏行踪。
身上的荧光让它无所遁形。
“这根本算不上危险的决斗吧。”
安德树正想追上去送它归位,却听见一声巨响:金属砸地的声音。这附近有工地吗?
“还是先追上去……”
安德树迈起步子,一步后却僵在原地,身子晃了晃,差点没倒下去。倒不是因为被意外袭击了什么的,而是他刚刚感觉到,那只人形蜘蛛挂掉了。眷族传来的波动完全消失,杂乱的爬行声也戛然而止。
还有别人!
安德树稳住底盘,随时准备隐蔽。
“在身上撒荧光粉,这家伙笨蛋吗?”
灌木丛中传来一声撕裂昆虫内壳的恶心声音,那声巨响可能就是它死亡的原因吧。安德树脑中不知为何想起鸡蛋被锤子砸碎的场景,呕,好恶。
在那之后,他却听见了人类的抱怨声,而且这个声线还很熟悉。
他正这么度量着,而少女却从灌木丛中现身——看见一个戴着劣质塑料地精面具,蹲在地上,右手还长着一条又粗又长白触手的类似人类物体,她的脸上只有一个大写的懵逼。
“Boggart!”
果然是叶留佳!
幻形怪收起手里的触手,撑着膝盖站起来,对方却已经拿起手机准备拍照了。
“喂,留佳,是我。”
见到是熟人,还是夏彦先生的同伙,安德树也就摘下了面罩,露出在滑稽诡异地精面具下的那张普通的路人脸。
沙耶则是发抖地握着手机,踌躇许久后关掉了,面部肌肉也扭曲到不可思议的水平。
她穿着一件薄卫衣,蓝绿色,很适合在夜间行动,纤细的手指抓着手机,另一只手却搭在身后的武器上——一柄巨型十字架,应该就是弄出响声和杀死眷族的武器。不过这家伙是个高中生吧?这种武器,恐怕举重运动员挥舞起来都很费力。
“看来是我看走眼了我这就把你干掉。”
搭十字架上那只手一扭尾端,握柄便发出“铛”的一声,一根大约六十公分长的铁棍被抽出来:十字架的握柄,这是一把可拆卸的变形武器,设计十分巧妙。棍子挥舞速度比较快,十字架则能使出势大力沉的攻击。
“喂等一下啊!”
面对迎面而来的鲁莽挥击,安德树只好后撤一步,伸手缠住棍子。
“欸,你这触手什么玩意,滑溜溜的好恶心!”
“我也觉得恶心。”
触手缩回来,所幸沙耶没有追击。
她把铁棍往背后一架,扭动机关,让其与十字架合为一体。在她脸上,是全然的失望表情,就像是想要的是乐高玩具,你却给她买了七巧板一样。
“我本来以为Boggart会是鬼魂或者怪人一类的,现在幻想破灭了。”
“这算哪门子幻想!”安德树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不行,现在必须要换个话题才行,“刚刚那下,是你干的吗……那个十字架,空心的?”
“实心的。”
糟糕,找错话题了!
“那么为什么来这里呢?”
“还能干嘛?”
举起手里的十字架。
又找错了!
“夏彦送我回家后就感应到了眷族的位置,就来了。”
“还真是兴趣使然,哈哈……”
安德树抬起头,与她对视大概两秒,然后两人擦肩而过,当什么都没发生,各自回去了,
这种场景,超尴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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